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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皇上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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獼國百姓還沈浸在太子回國的驚喜中,剛對那人妖皇衛有一點點改觀的時候,一個重磅炸彈炸下!

京城第一美男子,獼國第一高手白畫塵要和人妖成親啦!

成親啊有沒有!

所有的百姓都用力搖頭否認唾棄地說: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謠傳!

要把那個謠傳的人找出來!剁碎了煮著吃!

街上、茶社裏、飯店裏,但凡有人交頭接耳地說:“哎,我和你說個大新聞啊,那個白畫塵要和……”

每次這話還未說完的時候,總會傳出白畫塵粉絲的尖叫聲:“啊啊啊啊!不要說,這是謠言!是謠言!不要再散播謠言了!我們白大人絕對不會娶人妖的!絕對!”

粉絲1號:“沒錯!要是白大人娶人妖我就去吃屎!”

粉絲2號:“沒錯!要是白大人娶人妖我就去‘屎’!”

粉絲3號:“沒錯!要是白大人娶人妖我就送京城百姓一人一個最新款的玉佩!”

眾粉絲:“沒錯!這是謠言!謠言!”

三日後,白畫塵奏請皇上,請求賜婚,皇上苦勸無效,他鐵了心要救妹妹與水火之中,皇上無奈只得搬下聖旨,命二人擇日完婚。

聖旨一下,京城哀號遍野啊,還有什麽比這更悲劇的事!全民偶像就要被人妖糟蹋了啊!他們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啊!

人妖真是無敵啊!

那些個說吃屎,說去“屎”,說要散盡家財的粉絲們,一邊尖叫著:“啊啊啊啊,白大人,你不可能這麽殘忍!”一邊去兌現了自己當初的誓言,真是有什麽樣的偶像,就有什麽樣的粉絲啊!

腦子怎麽不轉彎呢!

“小……小禦……”白府的西廂房內,傳出弱弱的聲音,“那個……白畫塵好像去請了聖旨。”

“關我什麽事。”林禦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他,他要娶我呀!”麥蒙蒙拉著他的手臂,使勁搖著,像一個即將被強搶的民女。

林禦擡手一個栗暴就彈在她的腦門上:“他要娶就娶了?你不會拒絕嗎?你長了嘴巴是拿來好看的嗎?長了腦袋是拿來當擺設的嗎?那天晚上他要說娶你的時候,你怎麽不上去大嘴巴抽他?現在倒是知道跑來問我。”

“對哦,我還能拒絕哦。”麥蒙蒙使勁點頭,原來還可以這樣!

“不過。”麥蒙蒙抓抓腦袋說,“好不容易有人說要娶我,我拒絕了,以後會不會就沒機會啦?”

“呵呵——”林禦冷笑了兩聲,“敢情你還巴不得?”

“沒有沒有。”麥蒙蒙的表情有點賤賤的。

熟悉她一切的林禦自然知道她在偷著樂,林禦的表情微微冷了下來,心中壓抑了三天的怒火在心中猛烈地燃燒著。

他聽見自己輕聲說:“撒謊,你以前不是很想讓我把白畫塵騙給你當相公嗎?”

麥蒙蒙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那不是開玩笑的嘛。”

林禦的眼神更冷了幾分:“又撒謊。”

麥蒙蒙的臉有些紅,她知道自己在林禦面前沒什麽秘密,只得老老實實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什麽叫撒謊嘛。只是白畫塵長得真的很好看啊,武功又很好,雖然性格冷了點,但是為人正直,對家人也好,而且……而且還是我的初吻對象,所以,他說要娶我的時候,我還是挺高興的,只是……嘿嘿,我和他不怎麽熟,有些不好意思。”

麥蒙蒙像往常一樣,趴在林禦腿邊小聲地說著自己女兒家的心思,像白畫塵那樣的男子,確實很容易讓人一見傾心,麥蒙蒙對高手的絕對崇拜,更是加深了自己對他的好感。

只是之前,她從未有過這樣的非分之想,現在白畫塵卻主動來非分她,她雖然絕對有些驚慌失措,可內心卻是蠻高興的,就像第一次被告白的少女,心中有一種被肯定的歡喜。

麥蒙蒙見林禦半天沒出一聲,連忙收起臉上的笑容,擡起頭來望著他,卻只見這時的林禦,緊繃著臉,一臉冰霜,眼神倔強而銳利地望著她!

這時,麥蒙蒙才察覺到他散發出的低氣壓,便推推他的膝蓋,小心翼翼地問:“你生氣啦?”

林禦緊抿的嘴唇緩緩扯出一絲冷笑,凝聲道:“我生什麽氣,你能嫁出去我也好甩掉一個包袱,高興還來不及呢。”

麥蒙蒙皺眉道:“你總是愛說這種話,我對你來說就真的只是包袱嗎?”

“不是包袱是什麽?”林禦挑眉反問,“麥蒙蒙,我對你算是仁至義盡了,師父死了六年,我照顧了你六年,那你為我做過什麽?嗯?就是不停地制造事端讓我幫你解決?

“我拜托你,我也有我的生活,我的前程,我不能每天圍著你轉。你在這裏當皇衛我就要在這裏陪著你,看著你,就怕我一眼不到你就死了,你知道我家裏有多少事等著我去做嗎?我每天在京城還得讓人從六國商盟總部收了賬目送過來,六國商盟有多少人在和我爭繼承人的身份你知道嗎?我每天要面對什麽你知道嗎?你總是讓人不停地為你解決這兒解決那兒,你關心過我的生活嗎?你來過我的世界嗎?我把你當包袱?呵呵,你又把我當什麽?”林禦俊美的臉上,第一次望著麥蒙蒙出現了像面對外人那般嘲諷、冷笑的表情,“為你解決所有問題的萬能寶物?

“如果我在你眼裏是一個好用的物品,那你在我眼裏就是一個沒用的物品。

“我為什麽要一直守護一個沒用的物品?”林禦輕聲地、緩緩地吐出最殘忍的一句話。

麥蒙蒙整個人都楞住了,她有些驚恐地望著他,從未想過他會一口氣和她說這麽多,這麽多抱怨的話,原來他對她積攢了這麽多不滿。

她想辯解什麽,可張開口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樣的林禦讓她很害怕,以前不管他怎麽罵她,她心裏知道他是喜歡她的、疼愛她的,可現在,她卻真實地感覺到,他在討厭她,非常討厭,討厭到已經受不了的地步了。

麥蒙蒙眨眨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相信那麽多傷人的話都是從林禦嘴巴裏說出來的。

“小禦……”麥蒙蒙伸手想去拉住他的手,想說些什麽讓他別生氣。

可他卻擋開她的手,冷聲道:“你喜歡他,便去嫁去。往後,你的事別再跟我說,我不想再管,你也別再來找我。”

“小禦……小禦。”麥蒙蒙急了,她驚慌失措地搖著林禦,連聲道歉,“師兄,師兄,我錯了,我錯了,你別生氣,你別生氣好嗎?”

“你錯了?”林禦又笑了,帶著一絲淒慘與絕望,他輕輕擡起麥蒙蒙的下巴問,“你錯在哪兒?”

“我……我……”麥蒙蒙咬了咬嘴唇,一臉茫然。

“你看,你總是道歉,卻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裏。”林禦放開她,無力地垂下手,輕聲道,“你走吧,我累了。”說完,他輕輕地閉上眼睛,像是真的休息了一般,不管麥蒙蒙在他身邊怎麽搖晃他,他都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語。

直到守在外面的青檬走進來,將麥蒙蒙扶出去,帶上門後,他才睜開眼睛,眼裏是一片決然的清冷。

門外,麥蒙蒙試圖從青檬身邊擠過去:“青檬,小禦生氣了,你讓我進去,我進去給他罵罵就好了。”

青檬擋住她說:“蒙蒙,公子今日心情不好,你還是改天再來吧。”

麥蒙蒙緊緊握住雙拳,轉身拖著沈重的腳步緩步挪開,走到西廂門口的時候,還不死心地回頭望了一眼,青檬依然盡忠職守地守在門口,一副你看也沒用的表情。

麥蒙蒙回到自己的房間,發了好一會兒呆,直到天色漆黑,她才緩緩擡起頭來,摸黑換上了暗紅色的皇衛制服,去宮裏值班。她一邊走,一邊回想著林禦下午說的話,越想越郁悶,心口像是擠壓了無數的巨石,讓她連呼吸都困難了。

他說:你走吧,我累了。

那麽一語雙關的話,讓她真的很害怕,害怕他真的不理她了。

她知道的,林禦這個人,別看長了一副溫雅俊美的模樣,可是心腸硬得很,自小生長在商人世家,做什麽事都講究有利可圖,若是他認為對他無利的人或物,他連一個眼神都懶得施舍。

她一直以為他對她不一樣,她是他的親人,是他的師妹,他不會對她講利益,他們之間的感情,從來不用計較你為我付出什麽,我為你付出什麽。

可是今天……

他和她計較了,像面對他所有的顧客,分分厘厘地和她計較著。

這讓她覺得可怕,卻又覺得內疚和慚愧。

麥蒙蒙停下腳步,蹲下身來,她忽然覺得全身失去了力氣,她用她那不聰明的腦袋,怎麽想也想不通,為什麽小禦忽然就變成這樣了。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獼國皇宮南側門,門口的兩個侍衛用眼神交流著。

侍衛甲:餵,那個人妖怎麽蹲在那邊不動啊?

侍衛乙: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

侍衛甲:你過去看看。

侍衛乙:我才不去,要去你去。

侍衛甲:你去。

侍衛乙:你去。

兩人對望:算了,還是再觀察一下吧!

一刻鐘後,兩個侍衛發現,那蹲著的人變成跪坐在地上,低著頭,頭頂好像頂著一塊漆黑的烏雲,周身也籠罩在超級低氣壓中。

門口兩個侍衛最後又掙紮著要不要過去關心一下,好歹以後也是自己頂頭上司的夫人?對象?男寵?

不管是任何一個詞語,只要想到都夠讓人崩潰的了。

就在這時,巡邏中的白畫塵正好路過,一身暗紅色的皇衛服穿在他身上更顯精神抖擻,英氣逼人,他右手握著寶劍,擡眼望著門口的侍衛問:“有情況嗎?”

“報告大人,南門一切安好,並無特殊事件。”

白畫塵頷首,正準備轉身離開,就聽侍衛甲弱弱地說:“不過,北皇衛大人在墻角邊蹲了很久了,似乎……身子不舒服?”

白畫塵微微擡起雙眸,望向墻角那個已經和夜色融為一體的家夥,面容未動,轉身便走。

那動作真叫一個毫不留情,行雲流水,絲毫不顧婚約之情啊。

驚得守門的兩個衛士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太無情了!

白畫塵走了很久之後,兩個侍衛依稀聽到砰咚砰咚聲!

兩人對看一眼,好家夥,二皇子又要出宮玩去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就見到踩著三十厘米高跟鞋、戴著十厘米帽子的二皇子,在舒晨曦的護衛下走出城門。

“二皇子。”侍衛們行禮。

二皇子黎川高傲地仰著頭,繼續地走著他的路,對侍衛們的行禮習以為常,無動於衷。

又是砰咚一聲,一向跌跤跌得一聲不吭的二皇子居然驚叫了一聲:“這是一只什麽東西,躺在這裏擋住了本皇子的路!”

“回殿下,是北皇衛。”舒晨曦看了眼攤成一團爛泥巴的麥蒙蒙回道。

“哦——”二皇子點點頭,毫不客氣地踩著超級高跟鞋,從她的身上來回踩了幾遍,留下滿身滿臉的鞋印才滿意地離開。

至於她為什麽躺在這裏,他才不關心。

太殘酷了!

守門的兩個侍衛忍不住對麥蒙蒙掬了一把同情的淚水。

如果說,這個皇宮還有誰關心麥蒙蒙,那只有一個人了。

太子殿裏,坐在書桌前的太子黎,手握書卷,望著窗外飄起的雪花,輕聲問:“沈侍衛,麥侍衛怎麽還沒回來?”

“我也想知道他怎麽還沒回來!”沈直咬牙切齒地重覆著,這臭小子坑自己給她代班,居然敢一去不回。

等下見到非弄死她不可。

京城的這場雪下得很奇怪,明明已經是三月天了,天氣早已不是很冷,卻在今天夜裏刮起了寒風,甚至忽然飄下雪花。太監們給宮門外守衛的值班護衛送上雨蓑,侍衛甲望著依然癱坐在不遠處的麥蒙蒙,有些不忍,讓太監們去把她扶回來。

可太監們沒有出宮牌,自然是不敢跨出宮門半步,連忙拒絕,擺著手跑回宮裏。

侍衛甲嘆了口氣,看來那人今晚自己不站起來,就得在那兒凍一晚了。

三月的雪,飄落後,瞬間融化,沒一會兒,麥蒙蒙的身上已經濕了大半,她不是不知道冷,只是比起林禦說的那些話,雪花給她的寒冷真的不算什麽。

麥蒙蒙一直在反省自己,反省自己這些年來對林禦的任性和理所當然,她越反省越覺得自己是有些太過依賴林禦了,依賴到讓他討厭了吧?

麥蒙蒙難過地用頭使勁撞了撞墻壁,發出哢嚓的碎裂聲。

“餵,這墻要是碎了,我就逮捕你。”頭頂忽然傳來低沈的警告聲。

麥蒙蒙楞楞地擡起頭,望著站在雪中的白畫塵。麥蒙蒙一直覺得,白畫塵的父母太偏心,給白畫塵取了這麽一個不染纖塵、縹緲若仙的名字,而給啊白白,取了個這麽奇怪的名字。可是,有時候,又覺得,他真的將這個名字詮釋得很好,雖然,他從不穿白衣,卻依然給人如雪一般美麗冰冷的感覺。

“坐在這裏像什麽樣。”白畫塵伸手,一把將她從地上拉起來。

麥蒙蒙在地上坐的久了,身子都僵硬了,血液忽然猛地流通起來,強烈的酸麻感讓她忍不住低哼出聲。

“你管我。”麥蒙蒙很不滿自己的反省空間被打擾,皺著眉頭頂撞。

白畫塵微微皺起眉頭道:“再過一陣子,你就是我的妻子了,我不得不管你。”

麥蒙蒙抓了抓頭發道:“你真的要娶我?”

“聖旨都請了。”自然是真的。

麥蒙蒙一陣無語,她真搞不清,這人做事為何這般說風就是雨。

“怎麽,你不願意?”白畫塵一直到這個時候,到決定娶某人的三天後,才來問某人,你願意不願意。

“我……”麥蒙蒙還沒說完,就被白畫塵打算:“算了,聖旨都請了。”你願意不願意有什麽關系。

“所以說你為什麽要請聖旨?”麥蒙蒙忍不住咬牙切齒地問道。

“因為……”白畫塵皺著眉頭,一臉艱難地道,“如果不請聖旨,我怕我隨時都會反悔。”

“真是難為你了。”此刻的麥蒙蒙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知道就好,以後要聽我的。”白畫塵上下打量她一番,一把扯出她胸前的流星雙錘道,“首先,先把你藏武器的地方換換。”

麥蒙蒙捂著胸口道:“不行,師兄說一定要放這裏的。”

“那是以前。”白畫塵挑起劍眉道,“現在,出嫁從夫了。”

“……”這都是什麽情況,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嗎?

侍衛值班房裏,白畫塵拿出一套幹凈的侍衛服遞給麥蒙蒙說:“換上。”

麥蒙蒙連忙搖頭說:“啊,不用了,我的烤幹就不冷了。”

白畫塵固執地伸著手裏的衣服:“皇宮的侍衛,代表著皇上的體面,不能穿得像是在泥裏滾過一樣。”

“哦。”麥蒙蒙不喜歡與人爭辯,別人說什麽,她總是照做的,特別是對於氣場強大的人更是無法反抗。比如林禦,比如白畫塵。

麥蒙蒙接過侍衛服,休息室裏,除了她和白畫塵之外,還有別的護衛,他們有的在打牌,有的在睡覺,有的在看著閑書哼著小曲。

麥蒙蒙揉了揉鼻子,拿著衣服準備找個隱秘的地方換上。

“站住。”白畫塵又開口了。

麥蒙蒙真的站住了:“怎麽了?”

“就在這裏換。”白畫塵說。

麥蒙蒙看了看四周,看著那些個假裝沒看她,其實在看她的侍衛,不好意思地說:“為什麽?”

白畫塵半仰著頭,凝聲道:“從今天起,我要培養你男人的自覺。”

麥蒙蒙驚訝地睜大眼睛:“哈?”

“首先,就從外表和你的心裏建設開始。”白畫塵淡淡地說,“你是個男人,在一群男人面前換衣服有什麽不好意思的,換吧。”

“不要,我不要當男人。我喜歡當女孩。”

“你那不叫女孩,叫人妖。”

“那就當人妖好了,關你什麽事。”

白畫塵擡眼,沈聲道:“我不介意娶個男人,但是我不想娶個人妖。”

麥蒙蒙楞住,他這是下了決心一定要娶自己啊!

白畫塵微微瞇著眼睛瞪她:“快換。”

“哦。”麥蒙蒙抓抓鼻子,又抓抓臉蛋,磨蹭了半天,終於在白畫塵的淫威下屈服了,當著眾侍衛的面,脫了外袍外褲,換了身幹凈的衣服。

“這樣行了吧。”麥蒙蒙站得筆直的,等著白畫塵的檢閱。

白畫塵望著幹凈清爽,陽光可愛的麥蒙蒙,微微點頭道:“還行。”

“原來……”麥蒙蒙捂著嘴巴,悄聲道,“他好這一口,美少年什麽的,果然更誘人嗎?”

白畫塵:我是退而求其次好嗎!

眾侍衛:原來是這樣!最近的八卦含量太大!有點消化不了了!

麥蒙蒙終於擺脫了白畫塵,回到了太子的東宮,被已經變成望夫石的沈直用棍子狠狠敲了一頓,才換上崗。太子殿下早就已經睡下了,她便沒進去打擾,守在殿外望著院子裏紛紛揚揚的雪花。

“麥侍衛,是你回來了嗎?”房間裏傳出太子黎的呼喚聲。

“是的,殿下。”麥蒙蒙推開門走進去,行了一個武士禮,“您有什麽吩咐?”

太子黎連忙叫她起身,望著她說:“啊沒什麽事,就是好幾天沒見你,聽見你的聲音,便睡不著了。”

“是我吵到殿下了嗎?”麥蒙蒙皺著眉,有些緊張地說。

“不是啦,是我自己睡不著,聽著外面的動靜呢。”黎爾連忙搖頭,拍拍自己的床邊說,“你坐過來。”

“是。”麥蒙蒙的觀念裏也沒什麽禮儀問題,走過去,一屁股就在黎爾的床邊坐下。黎爾半靠在床上,歪著頭,緊緊地望著她。

“殿下,您盯著我看什麽?”麥蒙蒙摸了摸臉,奇怪地問。

“其實你這樣看,還是蠻像男生的。”黎爾說。

“哎?”麥蒙蒙望了望自己,穿著統一的皇衛服,頭發一絲不茍地梳成發髻,藏在黑色的官帽裏,腰間繞著兩圈鐵鏈,右側垂下兩個半掌大的鐵球。

“哎,是嗎?”麥蒙蒙抓了抓臉,有些不確定地問。這身造型是剛才白畫塵強迫她弄的。

“麥侍衛。”黎爾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翼翼地問,“我能和別人一樣,叫你蒙蒙嗎?”

“當然可以啊。”麥蒙蒙笑著點頭。太子回國後,已經變了不少,不再像剛見面的時候那般畏畏縮縮,總是躲在人後了。雖然他現在依然不自信,說話的時候總是不好意思看人的眼睛,但至少,已經學會交流了。

麥蒙蒙覺得這是好現象,慢慢來,總能把自信找回來的。

“蒙蒙,你真的要和白畫塵成親嗎?”黎爾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但是白畫塵說聖旨都下了,我們必須要成親的。”

“那你喜歡他嗎?”

“嗯……成親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嗎?”

“這樣啊。”黎爾說,“我以為是要兩情相悅呢。”

“兩情相悅?”麥蒙蒙問,“那什麽樣的情才會相悅呢?”

黎爾搖搖頭說:“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覺得應該就是,一想到能和那個人一輩子在一起,就覺得很開心、很期待的感覺吧。”

“這樣啊。”麥蒙蒙皺著眉頭問,“那殿下有這樣的人嗎?”

“我有啊。”黎爾笑著說,“而且我已經得到了,就是你。”

“啊?”麥蒙蒙睜大眼睛,驚訝地望著他。

“你不是說會永遠保護我嗎?”黎爾伸手,握住她的手,歪頭微笑道,“這樣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了。”

麥蒙蒙楞楞地點點頭,原來兩情相悅就是想永遠在一起的人啊。

那這麽算起來的話,她想永遠在一起的人,有小禦、殿下、啊白白……

麥蒙蒙驚訝地瞪大眼,原來她是個這麽花心的人嗎?

夜裏,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本來潮濕的路面,薄薄地蓋了一層白雪,白雪下透出褐色的泥濘和翠綠的嫩芽。

房間裏生著火爐,暖和得很,一個少年身著華服,坐在輪椅上,腿上蓋著價值不菲的白色皮草。他仰著頭,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一般。

屋外寒風蕭蕭,吹著木質的窗戶和門板呼呼作響。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輕輕睜開眼睛,低下頭來,嘆了口氣,雙手輕撫著腿上的白色皮草,質地柔軟,手感奇佳,蓋在身上,瞬間就能讓人暖和過來。

這是她十二歲的時候,在奇寒的臨國為他獵來的白熊,因為他一到冬季,全身就凍得冰冷,穿多少衣服,生多熱的火爐也不起作用。他知道,是因為他的腿無法動彈,所以一到冬季,血液不暢,更容易凍得全身冰冷,頻頻生病。

可最可笑的是,不管他身上多冷,他的腿卻從來不覺得冷,不管他身上哪裏不舒服,可腿卻從來沒有一絲感覺。

所以小時候,一到冬天,她總是擔心地問他:“師兄,你冷不冷?”

而他卻總是說:“嗯,就是手有點冷。”

“哈哈,那我給你焐焐。”他記得她總是笑吟吟地走過來,趴在他的腿邊,拉起他冰冷的雙手,放在手心中來回搓著,傻兮兮地對著他的雙手呵氣。每到這時,他就會覺得暖暖的,那暖意從手心緩緩往上傳,傳過手臂,到達心靈,連不知冷熱的雙腿,都漸漸溫暖起來。

那時候,他就覺得,世界上不會再有比她更溫暖的人。

後來,她剛剛學會鐵鏈流星錘,便仰著一臉揚揚得意的笑容,說要送他一個禮物,這話他並未放在心上,只是她忽然從山上失蹤,師父找了好幾個星期也沒找到,就在他急著準備寫信回家,請父親幫忙的時候,她回來了,全身臟兮兮,臉上還帶著傷痕,抱著還未去腥的白熊皮草蓋在他腿上,仰著笑臉說:“師兄,這下你冬天就不怕冷了吧。”

他真想罵她傻瓜,他家裏成色比這好的皮草比比皆是,蓋著從未有什麽效果,可見她那興致沖沖、滿臉邀功的樣子,他便忍不住笑了,她讓他著急的那些天,那些氣悶,全部一散而空。

他那時明明很高興,卻不知道為什麽,用力地扭住了她的手臂,惡狠狠地說:“下次不許離開我這麽久!”

“知道啦。”她苦著臉,一副求饒的樣子。

林禦微微動了一下,從回憶中回過神來,手心在皮草中緩緩滑動著,再次閉上眼睛。

他知道,他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清醒地認識到自己對麥蒙蒙的感情和那種強烈地獨占欲有多麽嚴重。

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喜歡她、珍惜她,像手心裏的珍寶一樣呵護她,願意給她一切她想要的東西。可是今天,他才發現,他自私得可怕,他不想把她讓給任何人,甚至不想她再繼續留在這裏,和這裏的人加深感情,讓這裏的人感覺到她的溫暖,她是他一個人的,她的好只能給他一個人。

青檬說,他將她當成自己籠子裏的鳥兒,喜歡著、逗弄著,心情好了放出籠子玩玩,卻猛然發現,鳥兒飛不回來了,鳥兒不受他控制了,於是他慌了。

性格高傲,又不會挽留的他,只會生氣地將籠子摔壞,讓有一絲眷戀的鳥兒即使回來了也沒地方待。

林禦有些懊惱地咬著嘴唇,雙手緊緊握起,他知道,青檬還有後半句沒說完。是的,他不但自傲,還自卑,這兩種極致矛盾,卻又同時存在的性格,讓他的脾氣變得古怪而讓人無法忍受。

林禦苦笑了下,心想,除了發誓效忠的青檬,就只剩下傻傻的麥蒙蒙願意這般對他好了。

其實,那時他想和她說的話,只是一句:蒙蒙,跟我回榔山吧,像從前一樣,就我們兩個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二日中午,麥蒙蒙終於下班,早早地就回到侍衛值班房,換了上白班的侍衛後,脫了外套躺在值班室的大通鋪上休息,通鋪上已經躺滿了上完夜班回來休息的侍衛。麥蒙蒙找了個空位就躺下去,左側的侍衛還未睡熟,一見是她躺下來了,連忙一個骨碌爬起來跑了,那侍衛跑的動靜太大,弄醒了不少人,醒的人一見她來睡覺了,也都連忙跑掉了。

麥蒙蒙早就習慣被人嫌棄了,她打了個哈欠蓋上被子睡覺,通鋪上還剩下一個呼聲震天的沈直和一個連睡覺都無聲無息的白畫塵。

幾個爬起來的侍衛擠眉弄眼了一番,一個侍衛跑過去搖醒沈直,悄聲在他耳邊說:“人家夫妻躺一起睡覺,你插在中間幹嗎呢?”

沈直揉揉困成一條縫的眼睛,看了看麥蒙蒙,又看了看白畫塵,迷迷糊糊地說:“麥蒙蒙,你嫁給白畫塵還不如嫁給我呢。”說完,他打了個哈欠,推開拉醒他的人,躺下繼續睡,值了好幾天的夜班,他快困成一道閃電了。

侍衛房裏的其他侍衛全部驚訝得張大嘴,他們剛才聽見了什麽,聽見了什麽!

沈直真情表白啊!

沈直橫刀奪愛啊!

啊啊啊!人妖傳奇又要重演了嗎?

麥蒙蒙眨了眨眼睛,望著睡在她旁邊的沈直,心裏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是第二次有人向我求婚!

記得小時候,老太爺總是擔心她嫁不出去,一臉討好地求著小禦收了她當通房丫頭,可是小禦卻總是一臉嫌棄地說:“別做夢了!”

啊,想想他當時的表情就很欠抽啊。

可好笑的是,當時的自己也覺得,小禦那麽美好,怎麽能是她可以染指的。

麥蒙蒙忍不住嘆了口氣。

唉,想到他就會嘆氣,想到他就會難過,不知道他現在氣消了沒,等晚上,找個機會出宮,回家再去給他罵罵好了。

她剛閉上眼睛,剛準備睡一會兒,就聽見門外的太監捏著尖尖的嗓音喊著:“皇上有旨,宣麥蒙蒙覲見。”

麥蒙蒙睜開眼睛,動作利落地從床上爬起來,連忙跪在地上覆命道:“遵旨。”

“麥大人,請速速隨雜家去一趟,皇上急著找您呢。”太監彎下腰來,將麥蒙蒙扶起來。

“哎。”麥蒙蒙拿上外套,穿戴整齊後,跟著太監走了。一邊走一邊想,這平日裏基本想不起她來的皇上找她幹什麽?啊,不行不行,護衛第一條守則就是不得妄自揣摩聖意。

嗯,不管,去了就知道了。

華麗的正華殿前,麥蒙蒙筆直地站著,等太監通報後,深吸一口氣,跨進了大殿。

“微臣麥蒙蒙,參見皇上。”

“平身。”皇上的聲音聽著很和藹,語氣也還好,看來不是來找麻煩的。

那就好,麥蒙蒙松了口氣,站起身來,低著頭望著地板,凝聽著坐在上位的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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